晨曦 ……

  远远的听得见采矿的轰隆声和犬吠，远方的亲人有可能归来吗？寒雾在慢慢褪去，露出了两个相互思念的世界。
  街角的服装店里，晨曦时分，橙黄的光照着店里崭新的布料，小小的空间但是让人很有充实感，昭昭筹备着新的服装款式，这里不是她的终点却是她的起点，这里肯收留她这个迷路的孩子，真的是一件幸运的事。而自己并不会做什么，却也慢慢学会与大家一起分享快乐。
  她从家里不辞而别，等到走得太远而不认识回去的路的时候，她却开始后悔起来，她很想大哭，服装店收留她，包容她，她此刻沉浸在款式的构思中，还带着淡淡的悲伤。
  但是从家里逃出来她不会后悔，因为想做的事情做不了会比这更痛苦。因为她发现自己和姐姐暮暮的才能被调换了，能力背离着最初的愿望，总有一天，被调换的是整个人生。
  这样能力被置换了，命运被置换了，人生也被置换了，我们会怎样愤愤不平地去控告命运之神？既然有人会以救世地心情去传播关爱和奉献，那么也不奇怪会有人以愤世嫉俗的心情去发泄哀怨和痛苦。
  痛苦积攒成河水，托起她哀伤的心，冲着她心里破碎的记忆。
  楼群上延伸的各个方向的阁楼阳台，狭小的通道，听得到热闹的外面的世界，阳台上满是鲜花，可能是因为鲜花，这里才得阳光的照耀，可是阳光却怎么也照不到暮暮心里。

  暮暮在小路上漫无目的逛，偶尔经过一两个陌生的行人，一个买菜的婆婆挎着篮子，在一级一级的台阶上出现，另一个人在一段坡路上上升，渐渐探出头来，一对年轻的情侣手拿着地图，站在路标前商量着。

  晒太阳的老婆婆坐在椅子上笑着看着暮暮，可是暮暮曾亲眼看到过，街上的流浪狗溜进她家的厨房被她凶狠地赶出来，那只骨瘦如柴的小狗嚎叫着逃了出来。打那以后，暮暮总是疑惑地看着老婆婆和善的微笑。

  有一个阳台上挂着一个精致的鸟笼，两只小鸟在笼子里跳来跳去地唱歌，被雕琢得凸凹的大块大理石墙砖上长着绿苔，一只的猫懒懒的在阳台上打哈欠。这个楼上的那家，总是那么的安静，只有猫儿走来走去，偶尔听得到留声机的乐声，但是那清澈如水的曲调却使周围显得更寂静了。

  但太过安静总显着少了点什么，少了点什么呢？温顺的小动物，盛开的鲜花，亲切的人们，可能是少了一点更为珍贵的东西吧！

  时间推向正午，沿河来往的汽车鸣笛着和涌动的人群一起缓缓行进，流动的是河水，流动着的是时间，成年的人们聚在一起，严肃的工作，孩子们聚在一起讨论着“严肃”的问题。

  “什么是远什么是近呢？远就是看不到的地方吧，就像我出生之前发生的事情，近是手上紧紧握住的，一支笔，一片叶子？”孩子们讨论着。

  那么，时间是又怎么回事呢，为什么昨天的事想不起来了呢，一个房子里又换了新房客，昨天还很精神的花儿今天却枯萎了。

  为什么会有新的小孩子出生？

  为什么，小孩一出生就很爸爸妈妈很亲密？他们又没有相处很久。

  小孩子的问题一般不会得到答案，当他们长大的时候，就早已忘记自己当初迫切的寻求答案的那些问题了。

  有露珠的早晨，在阳光下，听得见风声和鸟鸣声。这里不会有什么新奇的事情发生，幽深的过道里绝不会有什么变动，但是一切却又那么温暖舒服。

  暮暮走回自己的房间，翻阅着书籍，上面的句子，有古老的，有新近流行的。当然，每本书都会被它的追捧者津津有味地不厌其烦的读下去，但是暮暮却昏昏欲睡，她等待着，期盼着，暮色来临时会有所不同。

  你觉得，她会怎样？落在阳台的鸽子说。

  ”长大了就待离开这个旧巢了”。一只灰色的鸽子说。

  ”嗯，不是这样，这个家会一直存在下去的”。一只年轻的腿上绑着带子的鸽子说。

  ”它是这样的，你错了”。

  ”对就是这样，应该……”一只鸽子说，”那才是她的愿望，她想要怎样，才不是她的想法，我会为她祈祷，就像那些种子期盼春天一样。”

  我想要的盛开的花儿，我想要的，我身边的东西，我每天都带着对它们的爱醒来，暮暮对自己的心说，可是我现在却渴望黑暗，想要去看看夜色中的树影，她不再体会到书中的感情，却获得了妹妹昭昭对风景和画画的才能，远处的妹妹，艰难地锻炼着生硬的手腕，希望能从一片空白的大脑中记起些什么。

  暮暮独自登上了电车，旅客们都安静地待着自己的位置上，开始的时候车上十分拥挤，提早上车的人能够坐着，甚至能为自己挑个喜欢的位置，但他能占据的，也就只能是一个座位而已，每个站着的乘客都不知道坐着的乘客中哪一个先下车，舒舒服服地坐着的旅客也快忘记了自己早晚会下次把座位让给别人。

  深夜，暮暮到了幽暗的城堡里，挂着一幅幅镶着精致画框的画，远处看得到很多明亮的小小的窗口，像是一种祝福，许许多多的黑色的鸟儿降落在窗口上。这些以前看不懂的东西，现在却都读懂了。暮暮记得妹妹还在身边时，对这些事发出兴奋的欢呼，又有时一声不吭的静静地在原地张望。

  画廊里精美绝伦的墙面隐在暗处，画上端坐着的贵族少女仍然是那一个姿势微笑着，迎着从窗子倾斜着射进来的明亮的晨光。

  乌鸦飞去了，到来的是百灵，鸽子，红雀和好多漂亮的鸟儿。暮暮望着远处的天空，热泪盈眶。

  画廊里的时间仿佛凝固了，而外面的早晨却唤醒了沉睡的心灵，心里一直在留恋，可是又不得不迈出脚步。

  日落黄昏，暮色到来了惧怕会迷了路，但是她要在暮色中回家，恐惧但是又很兴奋。

  但转眼间，海水嚣张地上泛。

  暮暮乘着上升的气流在城市的上空，紧张地，不知所措的看着地面，渐渐变蓝的地面，海水曼过了街道，桥梁被海水浸没，看起来很美，却隐藏着无数惊恐的脸和不可挽回的毁灭，暮暮在寻找一缕霞光，用霞光去阻挡洪涝。

  很多城市被水覆盖着，下面是一片祈求的人群，在困境中的人们，虽然看不到他们但是感受得到。

  昭昭在远方，在梦中，感到一个温暖的声音在急切地呼唤她，于是她就决定让自己被那个声音找到。

  好冷啊，但是在寒冷中，就在晨昏交接的那一线，朝霞满天，露出了泥土和残垣断壁。

  妹妹在晨光中出现了，天变亮了，一切变得温暖起来。

  你见过朝霞和晚霞见面的时候吗？她们都是一样的，却又不一样，她们几乎都忘了在什么时候分离的了，但是她们又如此兴奋重新见到对方。

  暮暮紧紧地抱着昭昭，想让她明白自己的感动。她们走到被大水冲出的黄泥上，她们走着，心中若有万言却说不出。

  她是我的妹妹，暮暮想，早晨的霞光，我因她的离去而痛苦，现在我又可以去拥抱她了，我抱着她，就连远方的黑暗也变成了我快乐的一部分。我们与无数魔爪共舞，可是却安然无恙，我们感到非常幸福，跟幸福相比，那些痛苦有何足挂齿呢？

  废墟上传来歌声，晨曦中，太阳在探出头之前就已经普照大地，还记得那蓝色的伤心的水波和那漆黑的夜晚，风在湿漉漉的废墟间吹着，一切都等着下一个黄昏和黎明，等待着下一个春夏秋冬。

  暮暮学会用美术的眼光去体会书中的乐趣，昭昭也学会以书籍为媒介，去获取绘画技巧。

  站在树梢上的鸟儿们七嘴八舌地争论着不停。

  ”我要搬回到房檐下的家里可能还要等很久”。一只麻雀说。

  ”我们的巢都毁了”，一只灰色的鸽子说，”但是事情比我预想的要好很多”。

  ”我见过那两个小姑娘”，一只燕子说，”前一阵子她们好像不怎么开心，但现在她们和小时候一样快乐起来了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