把你的手给我(短篇小说) …… – 云家社区

把你的手给我(短篇小说) ……

  漠 然 本名黄华,辽宁锦州人。1997年应征入伍,复员后在铁路工作,鲁迅文学院第十八期中青年作家高研班学员。2005年开始文学创作,已在《西南军事》、《延河》、《黄河文学》、《中国铁路文艺》、《北方文学》、《芒种》、《岁月》、《文学港》等报刊发表中、短篇小说百余篇,作品被《小小说月刊》等转载,获第二十届“文化杯”全国梁斌小说奖,为辽宁省作家协会会员。
  当电话铃响起的时候,我正在做着一个离奇古怪的梦,这个梦已经无数次以完全相同的情节出现在我的睡眠中,梦境里始终有一个男人的背影与我若即若离,我多次想绕到这个男人的前面去看清他的脸,却始终绕不过去。
  人们常讲日有所思夜有所梦,我不清楚自己在平日里会想到哪个男人,我甚至搜肠刮肚地把认识的和不认识的同事、朋友、亲人都想了个遍,却始终弄不清到底哪个男人拥有这样让我难以琢磨的背影。这个梦还不止一次被不同的外在因素所打断,这让我非常懊恼。
  我抓起床头的电话,电话里便响起了张兰朵疲惫略带沙哑的声音,那声音听着就让人心碎。我记不清楚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张兰朵,她在我的印象里是我的一个采访对象,我们就像亲人一样的熟悉,却道不清其中的原因。
  张兰朵问:“你起床了吗?”我说:“还没有。”我说话的时候阳光正透过窗帘间的缝隙泼洒在我慵懒的身体上,而我的身体却是冰冷的,我用手抚摸着自己暴露在阳光下的身体,感受到了自己的体温,但身体完全没有阳光的暧昧。
  电话里短暂的停顿过后,张兰朵轻轻地对我说:“林光,你知道我是谁吗?”那声音很干涩。我笑了,这笑把睡意一扫而尽,仿佛窗外的阳光照进了我的心里。我说:“我当然知道你是谁,你不是张兰朵吗,我怎么会连你都不知道呢。”


  张兰朵说:“那关于咱们的事情你还记得吗?”她的声音由于兴奋而略有些高亢。我晃了晃头,说:“咱们的事情?咱们俩之间还有什么事情吗?你指哪件呢?”我晃头是下意识的,当然这个动作张兰朵看不到。

  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,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,问道:“怎么了?你在听我讲话吗?”我的问话显然打断了她的思绪,她急忙答:“在听呢。”然后她叹了口气说:“好在你还能记得我,你要是连我都不记得,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呢。这样吧,我有个故事想讲给你听,下午还去我们常去的那家酒吧可以吗?”我爽快地答应:“当然没问题。”

  挂断电话,我躺在床上伸了个舒服的懒腰,仔细地回忆着是如何与张兰朵相识的,却怎么都想不起来,我只能清楚记得她的模样,而关于我和她之间的事情在我的记忆中便是一片空白。这个疑惑在我的心中像一棵生命旺盛的藤蔓,迅速向上攀爬滋生,直到遮天蔽日占满了我整个心房。

  我在疑惑中抬头看了看墙上的石英钟,然后一骨碌爬起来,把桌上的录音笔和记录本一件一件迅速地装进包里。我是个记者,这些是我每天都离不开的必备用品,面对每一名采访者,我都必须如实地录下他们所说的每一句话,以便在形成稿件时能够尽可能多地保留事件的本真。

  我出门来到街上,那里人流如织,我恍然觉得这个场景似乎在哪里见过,却又一时想不起来。街边明净的橱窗内,摆着身着霓裳羽衣的模特,那些模特扭着妙曼的身姿向路人展示着她们没有生命的美丽。我要去的酒吧不在这条街上,而在一条偏僻而蜿蜒的巷子深处,这些我是记得的。

  我漫步在街头,我脚步的频率与这座城市显然不能合拍,男人女人们都与我擦肩而过,这些我不在乎,我只是想到我要去的地方。我的目光四处搜寻着那条熟悉的街,无意中发现身后有个魁梧的男人一直注视着我。我去看他的时候,他却极力地躲避着我的目光。

  我加快了脚步,他也加快脚步,我慢下来的时候,他也随着慢下来。为了进一步验证我的判断,我穿过马路走到街的对面,他也跟到了街的对面。我路过一个橱窗的时候,心里马上有了主意,我把步伐的节奏放缓,估计按照他的速度与我的距离比例应该正好到橱窗旁。我突然停下来转身望着他,他显然对我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没有丝毫准备,慌忙停下来,眼神游移地假装欣赏着那面橱窗,而用眼角的余光在偷偷地打量着我。

  我笑了,仅仅使了点小小的手段他的掩饰就被我给识破了。那个男人面对的是家女士内衣店,即使是男人要给自己的老婆买内衣,也没有几个会那么明目张胆地站在店门口去长时间地去看。我的内心被成功后的满足感占据着,趁他没回过神来的工夫,我收起胜利者的微笑,迅速转身快步向前走,凭着我的感觉,前方不远处拐进去就是那个酒吧的小巷了。

  我感觉得到那个男人又快步跟了上来。我在心中用最快的速度搜索着这个男人的模样,我可以断定并不认识他。被这样一个陌生人跟踪,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。

  我拐过街角,停下来等他。那个男人如我所料,快步跑了过来。他根本没有料到我会停在那里。当他拐进巷子的时候,被停在巷子一旁的我惊了一下,停在我的面前。

  男人的体格很强壮,他有着宽阔而厚实的肩膀,额头上有条暗红色的疤,像条毛毛虫自额头一直蜿蜒到眉梢,他的胳膊上纹刺着花花绿绿的图案,壮实的肌肉突起着。由于有些距离,看不清纹刺的那些图案是什么,想必那些漂亮的图案在纹刺的时候,会有细细密密的血滴渗出来,那些血滴在我的眼前一片鲜红,红得目眩神迷。

  我盯着他的眼睛说:“你跟踪我?”他愣了一下,马上镇定下来,像盯着犯人一样仔细地打量我之后,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,而是问我:“你不认识我?”

  我的思维确实有点混乱,竟然开始思考他的问题,思考后我认真地告诉他:“不认得。”

  他显然不太相信我的话,追问了一句:“你真不认得?”我对他的问话很不满意,“这事我没有必要骗你吧!”

  还来不及我想明白他问我这些的目的,他又接着问我:“那张兰朵呢?”

  我很奇怪,这个陌生的男人竟然知道张兰朵,难道他是因为张兰朵才来跟踪我的?我的头脑里飞速地推测着他和张兰朵是什么关系,并没有答他的话。

  他一步步向我走近,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,但我内心却并不紧张,我握紧了拳头,略侧过身双腿微曲,做好随时防卫的准备,他在我面前停住。这个男人比我略高些,从上向下俯望着我,我明显感觉得到他胳膊上的肌肉也绷得紧紧的。他盯着我的眼睛问:“你到底认不认得张兰朵?”他说得瓮声瓮气。

  “我当然认得,她才刚刚给我打过电话。这和你有什么关系?”

  “你认得张兰朵?那你和她什么关系?”男人的表情既紧张又兴奋,我看到他脸上的肌肉在轻微地抖动着。

  “对不起,这个和你没有关系吧,我没有必要和一个我不认识的人去谈论我的朋友。那么,你应该告诉我你是谁,为什么跟踪我?”

  “我是谁并不重要,我跟踪你不假,但只是想知道你到底还记不记得过去的事情。难道你只记得你和张兰朵是朋友?”男人把重重的气息喷在我的脸上。

  他如此一问,我还真有些说不准,为了证明自己的说法是真实的,我还是心虚地点了点头。

  男人的眼神有些奇怪,他侧过身倚在墙上,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,用手指用力地弹着烟盒底,一支烟便活灵活现地跳了出来。他拿着烟冲我示意,我摆了摆手。他冷笑了一下,嘴角犀利地上扬着说:“老爷们儿哪有不抽烟的。”说完,不管我是否同意,硬是把那支烟抛了过来。

  我伸手在空中接住了那支烟,他又抽出一支自己叼在嘴里,自顾自地拿出打火机点着,又把打火机带着跳动的火苗递过来。

  我被动地把烟点着,才吸了一口就呛得咳嗽了几声,眼泪几乎要掉下来。他也不理我,独自享受着香烟带给他的享受。

  他忧伤地说:“张兰朵是个好女人,你要好好地待她,要不然我不会轻饶了你。”

  “哈,哥们儿你是不是认错人了?或者咱们之间有些误会吧?张兰朵只不过是我的一个采访对象,你说的话我听不懂。”他的说法让我莫名其妙。

  他不再看我,说:“也许你真的不记得了吧,不过我倒希望你能记得。也许我只是个局外人,可我还是希望你能够想得起来一些事情,我希望你不要让张兰朵那么难过。”

  “我想得起来一些事情?什么事情啊?还不让张兰朵难过?我怎么越听越糊涂呢,你能不能再跟我说得详细些?这么云里雾里的我怎么能知道你在说什么啊。”他越说我越是糊涂。

  他摆了摆手,从鼻孔里飘出一缕烟,说:“算了,反正你记住我说过的话就好了。”说完,他把烟头扔在地上转身走了,我觉得他的背影很熟悉。

  小巷向前延伸着,古老的屋檐滴下了一滴水珠,掉在小巷的石板街上,那声音我听得到,像块玻璃被摔碎一样清脆。望着他渐渐消逝的背影,让我想起了反复出现在梦中的那个背影,跟他的简直一模一样。是的,梦中的那个背影就是他!我急忙追出去,却寻不见他,只有嘈杂和繁忙的行人在各自奔波着。

  返回小巷,我又站在那个男人刚刚站过的地方,追寻着他的气息,仔细回忆着他说过的每句话和每一个细微的动作表情,可我找不到任何线索。也许,这个答案张兰朵会给我吧。这样想着,我更加迫切地想要见到张兰朵。

  这条小巷我是熟悉的,我曾无数次在这里流连,走进这里我就能闻得到它潮得发霉的气息,这种气息与那些巷子深处的酒吧相得益彰,更加衬托出酒吧的迷离与颓废,这些都是让我热爱和痴迷这个酒吧的原因。这里有好多酒吧,人们都叫这里酒吧一条街,这些酒吧从中午以后开始营业,偶尔会有只猫悠闲地在酒吧门前经过,似乎在对这里的酒吧进行着检阅。

  我迈进那家经常和张兰朵去过的酒吧,老板热情地迎过来,我也跟他热情地打着招呼。老板问我是否还要原来的位置,我说那当然。

  我在悠扬的轻音乐中,寻着以前的感觉走到那个位置坐下,午后的阳光很暖,我倚在酒吧的落地窗前,微笑地看着光线下飞舞的尘埃,就连那些尘埃都是我无比熟悉的,张兰朵的脸就是在此时出现在那束光线中的。

  她跟我打过招呼,在我对面坐了。我的目光落在张兰朵的手上,那手生得惹人怜爱,白皙得仿若陶瓷一般,每一根手指都纤细轻柔,心中便有了一种想抓住的冲动。我强压住自己的欲望,礼貌地欣赏着她一举一动间的优雅。

  她的眉头略皱了下,说:“你抽烟了?”

  看来张兰朵是不喜欢烟味的,我急忙嗅了嗅自己的衣服,抱歉地说:“不好意思,刚才有个朋友给了我一支烟,没经得住诱惑就抽了。”

  “没经得住诱惑?你从不抽烟啊!”张兰朵疑惑地望着我,看样子她对我非常了解。

  我说:“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搞的,糊里糊涂地就抽了陌生人的一支烟。”

  “你从来也不抽烟的,现在怎么连陌生人的烟你也敢抽?”

  我把被那个陌生的男人跟踪,以及那男人跟我说过的话对张兰朵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。讲的同时,我观察着张兰朵的表情变化。

  她的表情有些紧张,听我冗长地叙述完,问我:“你确定不认得那个男人吗?也不记得咱们的事?”

  我点点头。张兰朵说:“这都不要紧,关键是你想不想听我的故事?”

  我说:“当然想听,你约我来不就是要讲你的事情吗。”说完,我麻利地拿出了采访本和录音笔。

  张兰朵看着我,苦笑了一下,叙述是在她苦笑的目光中开始的。她用勺子搅了搅杯里的咖啡,端起来小嘬了一口,她的手便与那白瓷的杯子融为了一体,美得让人心动。她垂下的眼睑,像蝴蝶美丽的翅膀微微地扇动,那微弱的气息伴随着酒吧里流淌的音乐,顷刻间便被我的触觉神经感受到了。

  她低声说:“我的故事你知道的。”声音里充满了哀伤。

  我疑惑地说:“虽然咱俩很熟悉了,可你的故事我不知道啊。是你打电话说要讲给我听的。”张兰朵眼神顿时黯淡下去,说:“既然你不知道,那我就讲给你吧。”

  张兰朵讲故事的时候,我的眼睛一刻也没离开过她那双手,我觉得那双手有着狐狸般的鬼魅,勾人魂魄。她说:“林光,你知道吗,我结婚之前一直爱着另一个男人,如果准确地说,即使在结婚以后的很长一段时期里我也一直爱着他,我根本忘不了他。”

  我依旧保持着微笑说:“这就是你要给我讲的故事吗?也太没有新意了,随便是谁都编得出来。”

  张兰朵的目光有些忐忑,那只手不停地搅动着杯里的咖啡。那褐色的液体在杯中漩着,似乎要漩出张兰朵的心事。她平静地说:“那个男人不是什么正经人,只是个小混混,跟着个什么大哥整天打架无所事事。虽然他是这样一个人,可他就是对我好,宠着我,惯着我。虽然他在外面打打杀杀的,对我却连冷脸都没给过。他还很坦白地告诉过我,他在外面有好多女人,但他就是舍不得碰我一下,他说爱我心疼我,才舍不得。”

  我问:“就因为这个你就爱上他了?你的感情有点廉价。”

  张兰朵愧疚地避开我的目光,望着窗外的街道说:“女人的感情就是这么奇怪,明明知道这种感情不现实,可偏偏愿意陷进去,这些你不懂。”

  我没回答,因为我确实不懂。我依旧盯着她的手看,觉得那手好熟悉。

  张兰朵接着说:“我就是义无反顾地爱上了这个男人,不为别的,就为他对我的好。我跟他恋爱了五年,就那么傻乎乎地爱着他,他也始终把我当个宝一样疼着爱着。”

  “那你为什么不嫁给他?”这个问题像一道闪电,突然在我的脑海里闪现出来,我便脱口而出了。

  张兰朵把目光从窗外拢回来,脸上泛起了一丝喜悦,“你第一次提这个问题,那么我来告诉你答案。因为我们应该谈婚论嫁了,可他却依旧恶习不改,我怎么能嫁这样一个男人呢。我告诉他,只要你找一份工作稳定下来,我不在乎你挣多少钱,即使养活不了我,我也马上就嫁给你。可是他却根本不去找工作,还是混来混去的。我总不能拿爱情当饭吃,我得为自己负责任,所以才狠了心跟他分手。”

  张兰朵的冷静,像一柄锋利的刀,一下子便刺进了我的死穴,我自言自语地说:“你太残忍,这样会伤了他。”

  “我知道,可我不能拿我的幸福开玩笑,我伤不起。”张兰朵望着我的眼睛,一字一板地说,“后来,我在网上认识了我现在的丈夫,他比我小两岁。当时也可能是我想从那个男人的阴影里走出来,所以我们认识不到两个月,我就草草地把自己给嫁了。结婚那天,那个男人来看我,在婚礼现场,我当着所有人的面痛哭失声,把妆都哭花了。我的丈夫一句都没有责怪我,他只是站在我的身旁,一遍又一遍地替我把眼泪擦干。即便是结婚以后,也从没问起过。”

  张兰朵说完,又端起了杯子,她的动作很优雅。我喜欢看她优雅中淡淡的忧伤,那忧伤美得凄凉。我只是默默地注视着她,想着这个漂亮的女人竟有如此波折的情感经历,让我略略的有些心疼。

  张兰朵放下杯子,继续讲她的故事:“结婚以后,我开始特别讨厌我的丈夫,我不许他碰我一下,他也从不强求我什么,他只是说,把你的手给我,然后就握着我的手安静地睡。我丈夫每天为我做饭,变着花样让我开心,他从不问我一句为什么这么冷漠。这样我们过了三年。三年啊,我的丈夫一直无怨无悔地迁就我,我幡然醒悟,身边有一个这么爱我的男人,我为什么不全心全意地去爱他,好好珍惜他对我的这份感情呢,我就哭着告诉他,我要做他真正的老婆,跟他好好过日子,要给他生孩子。”

  我笑了,那笑是发自心底的。

  张兰朵说:“我给他生了个儿子,我们三口人过得很幸福,我真的开始全身心地爱我的丈夫,我的孩子。后来,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又碰到了那个男人,他还是那副样子,他问我是不是后悔当初没跟他结婚。我说,对不起,我很庆幸当初没嫁给你,现在我找到了我真正爱的男人,那就是我的丈夫。”

  我突然有些记起了张兰朵的这个故事,我隔着桌子说:“张兰朵,把你的手给我。”张兰朵惊喜地望着我,把手缓缓地伸了过来。我一把抓住她的手,那温度瞬间融化了我冰封的记忆。张兰朵已然泪流满面,她泣不成声地说:“林光,你终于想起来了,终于想起我来了,这个故事,我已经给你讲了几百遍。”张兰朵的双肩一耸一耸的,眼泪从微笑的脸上滑落,滴进褐色的咖啡里。

  是的,我想起来了,我是张兰朵的丈夫,那个爱着她,握着她的手入睡的男人。

  那天我看到张兰朵和那个男人站在马路对面说话,本不想打扰他们,但我突然发现一辆车失控正冲向他们,我便奔过去推开了他们俩。后来我记忆的线就断了,断得支离破碎,即便是在同一屋檐下生活过的张兰朵和孩子,我都记不得了。张兰朵开始每天打我的手机,约我到这家我曾经最喜欢的酒吧,风雨无阻。她一遍又一遍地给我讲这个故事,已经三年多了,这些都是我在抓住她的手瞬间想起来的。

  我拉着张兰朵的手说:“我会牵着你的手,永远都不放开。”张兰朵的脸上挂满了泪珠儿,那泪珠儿在阳光下像朵花儿在怒放。

  责任编辑 朱继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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